當天氣進入到秋冬轉換之際,氣溫一下熱一下冷,最常聽到一聲💥”碰”💥,磁磚因為熱脹冷縮不是翹起就是爆開,也就是俗稱的”彭共”。

昂睦在這邊提醒大家若發現磁磚有裂縫時,可先敲敲看磁磚表面,若只有一兩塊隆起破裂,進行修復即可,千萬不要這片地板或是牆壁爆光光才後悔莫及🤦‍♀️🤦

一般來說家中地磚隆有四大原因:
1、地磚縫隙尺寸處理不當,磚與磚之間的縫隙太小,就容易引發磁磚層的拱起現象。
2、裝潢的時候,師傅鋪貼磁磚若整平方式偷工減料,也會造成磁磚翹起現象。
3、另外就是在貼地板磁磚時,最初鋪設的水泥地面的品質較差,磁磚的水泥與原來的地面結合度不佳,地磚隆起的問題也是很常見。
4、當氣溫變化劇烈變化時,最容易導致磁磚爆裂,無論任何品牌或是材質的磁磚都會受到熱脹冷縮影響,遇到太大的溫差變化,爆裂的情況時有耳聞。

昂睦提醒各位,若磁磚爆裂面積沒有很大的話,要趕緊找施工團隊敲破切開,否則底下的空氣產生推擠效應,一些不夠牢固的磁磚就會一直被擠壓出來,到時磁磚就像跳舞一樣🤸‍♀🤸,一塊塊隆起,到時修補會非常不容易喔。

要怎麼處理磁磚彭共?

昂睦處理的方式通常有兩種,一種是打掉重鋪,另一種則是局部修復,說明如下:

(一)地板磁磚打掉重鋪

當家裡遇到大面積的磁磚爆裂、隆起,也就是整個地面結構已經被破壞,如果單單只要局部修復,全部重新鋪設雖然會比較花時間、費用高一些

但是打掉重鋪,才能確保每一個地方都可以獲得較好的施工水準,這是一個比較安全的作法。

如果選擇全部打掉重做,這麼浩大的工程建議昂睦多年來的經驗豐富,可視家庭需求與我們討論是要改用木紋地板或是一樣鋪設磁磚。

(二)局部修復磁磚

若發現家中磁磚只有輕微裂縫時,可先觀察地板表面,如果只有三到四塊隆起破裂,那麼趕緊進行局部修復即可,否則等到整片澎共,再請地板修繕來處理,那絕對非常劃不來。

昂睦所提供的磁磚修補技術有五大特點👍:

尤其灌注修補工法與傳統泥作工法最大不同在於灌注修補工法不需要敲除磁磚,另外除了方便針頭注射,必須切開磁磚的切割聲外,幾乎沒有噪音跟灰塵

通常只要一兩天時間就能完工,民眾不必搬家拆裝潢,施作費用也最經濟實惠

而且灌注工法最大特點就是不會有水泥,所以施工的時候,不會讓家裡灰塵滿天飛舞,不需要二次清潔

我們的施作案例

局部施工

地板重鋪

臺灣氣候溫差大,有時也有地震,磁磚膨脹爆裂問題時有耳聞,所以平時要觀察磁磚是否有隆起或輕微裂縫的現象,建議就要及早處理與補強

當您有遇到這樣的問題,歡迎加入我們的LINE或是臉書,拍照給昂睦專業施工團隊,讓我們搞定您家中磁磚爆裂的問題喔💪

連絡電話:03-667-0518

公司地址:300新竹市東區東大路二段8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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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磚使用的時間久了,經常會出現各種問題,那麼地磚爆裂拱起的原因是什麼呢? 新竹瓷磚施工翻修費用

一、地磚爆裂拱起的原因是什麼呢

1、自爆,地磚鋪設的時間久了也會出現自曝,因為室內溫度變化導致瓷磚受到牆體的壓力,時間久了就會自爆。 桃園外牆磁磚脫落修繕推薦

2、熱脹冷縮,這種情況經常發生在夏季,不同材料的伸縮係數不一樣,牆體的主要材料為鋼筋混凝土,與它比起來瓷磚的伸縮性數要小很多,那麼當溫度變化時,瓷磚幾乎沒有變化,即溫度下降時牆體就會收縮,而瓷磚收縮的很慢,這就會使瓷磚被牆體擠爆。

3、粘合劑品質差,一般鋪貼瓷磚都會拿水泥砂漿為粘貼劑,將水泥與砂漿依照1比1的比例配比,假如配比不恰當,則無法達到需要的粘度,苗栗地磚凸起爆裂修繕推薦此外砂子的含土量太高或品質不達標,也會導致粘貼不牢固,從而出現瓷磚空鼓、脫落的情況。

二、瓷磚鋪貼的注意點是什麼呢 新竹地磚凸起爆裂高低不平修復

1、選購瓷磚時要確保外層包裝上面的各種標識齊全,像是型號、顏色、尺寸等等。

2、同一平面施工的瓷磚型號與尺寸必須統一,否則就會影響到整體的美觀。 桃園牆壁磁磚裂開修補推薦

3、鋪貼瓷磚以前需確保牆面平整穩固,因此需對牆面做處理,像是找平、噴水、除雜等等。 桃園瓷磚凸起破裂工程

4、鋪貼的時候必須做好各個步驟的檢查與複查,假如是大面積的施工領域,需將它分成幾個小湯圓來檢驗,正常是每50平米當做一個檢查單位。

苗栗磁磚爆裂工程小編總結:以上就是地磚爆裂拱起的原因,從上述文章我們可以看出,導致它爆裂拱起的原因主要有三個具體是哪一種?

只要依據自家的實際情況來判斷。我們在處理這種問題時,需依據它的緣由來選擇恰當的方法,這樣才能夠在達到修理目的的同時避免很多麻煩,希望能夠幫到大家。 桃園磁磚凸起爆裂修補推薦

張承志:頂峰  馬群擁擠成一團,爭先恐后地擠撞著沖進溪水,濺起高高的水珠。這是清一色的伊犁馬,清一色棗褐色的、寬胸高背的伊犁馬。其實,融雪匯成的溪谷很寬,從哪兒都可以下河。馬群可以先啜飲一番,再慢慢走上對岸的石路的,但它們偏偏嘶著、吼著,甩著沾著水珠的長鬃,互相又撞又咬。馬群到底是馬群,不知道掛鐙披鞍,它們自由自在慣了。  鐵木爾勒馬站在岸上,望著過河的馬群。這條小溪往下流去,就成了大名鼎鼎的鞏乃斯河。再往下游走,它還能匯進伊犁河。河水也是自由自在的,象馬群一樣。他瞟著河里的白浪,懶洋洋地歪在鞍上。  送馬是件痛快的事,因為馬群都是精選過的大馬,跑起來齊齊的,沒有一匹會掉隊。鐵木爾不喜歡在家里放牧,尤其不喜歡象阿莫爾那樣一年年地放羊。放羊算什么呀,那些卷毛的改良羊又憨又笨,繩索抽在背上也不肯跑一跑。他經常教訓老實巴交的阿莫爾說,他寧肯餓肚子也不去放羊。放馬呢,看起來威風,加登巴當上馬倌這些年總是那樣張狂。其實你張狂什么?他在心里恨著加登巴。你那一套,他想,實際上也沒有什么。去吃硝,去啃鹽,懷駒的騾馬不能轟趕,象老太婆一樣羅嗦。如今草不夠吃,到處都在為草場鬧糾紛。牧民們把馬群叫做什么呢?他嘲諷地想著,黑打草機。其實加登巴那群馬大半是棗紅的,不是黑的。冬天快來啦,驕傲的馬群就要老實啦。他喜歡幸災樂禍地看冬天的加登巴那副寒酸的樣子。你當馬倌也不值得羨慕。值得羨慕的只有我,他想。他喜歡這種長途送馬的活計,轟趕著精選的馬兒跑過半個新疆。他不屑去和牧人們為草場的事兒斤斤計較。在這么寬廣的天山草原里,為幾口草天天吵架還不如去死。他總是隨口打個唿哨,馬群就呼嘯而去,象一陣風,象一條河,加登巴即使氣得咬牙,也只能被他遠遠地甩在背后。  鐵木爾突然把兩只手指咬住,打出一聲尖厲的唿哨。胯下的馬猛地躍出溪水,向對岸沖去。乳白的水霧高高地揚起來了。  二百匹高頭大馬嘶鳴著奔馳。數不清的鐵蹄掌在山石上敲出火星。鐵木爾粗聲地吆著喊著,掄著扎手的硬牛毛套索,抽打著馬群。嘿,讓狂妄的加登巴為枯草去發愁吧,讓阿莫爾圍著歪坍的冬窩子和一塊冒堿的硝泥地轉一輩子吧。他連連磕著馬腹,吹著嚇人的口哨。馬群憤怒地向前奔馳,洪流般涌過一道山谷,又涌過一道山谷。天山這樣遼闊,他想,天山象天一樣遼闊。讓他們咒罵我把馬群趕得這么快,讓加登巴嫉恨地咒罵我吧。我就是要這么奔跑,在我的天山里游蕩。即使將來我能把那美麗的奧伽姑娘娶到手,在一個小湖畔搭起我自己的白色氈房,我也不會象他們那樣半死不活地過日子。噢,真的,他神往心馳地想,奧伽——怎能想象她會看著我一天天地、沒精打采地跟在羊屁股后頭蹓躂呢?象她那樣火熱的姑娘!  鐵木爾驅著馬群,對準了特克斯河的方向奔馳。他喜歡這樣縱馬,特別是當他想起脖頸雪白的奧伽的時候。父親總是罵他;但父親也一生從不放牧,只是背著一支單筒獵槍在天山里流浪。父親一生中走遍了整條天山,從伊犁到巴里坤,再沒有誰象父親那樣熟悉天山了。鐵木爾從小聽著父親的故事長大,那都是遠在瑪納斯南山、遠在神圣的古爾班·博格達的故事,所以窄小的羊圈盛不下他了。馬群正抖鬃引頸,整齊地飛馳,象一條自由的河,象一陣自由的風。我能在一個夏天里穿越幾個部落的住地,我用幾天工夫就能從準噶爾跑到伊犁河以南。鐵木爾沉浸在自己的遐思里,他喜歡能在回到家以后給奧伽姑娘講這樣痛快的故事。他喜歡當著人們的面,和父親談論千里以外的一口水井。那些圍聽的牧人當然只好緘默無言。當然他們只能閉上嘴,因為到過那樣遙遠的地方的,只有我們父子。他很清楚加登巴就因為這個嫉恨他;他也因為這個,從來不把自視驕子的加登巴放在眼里。而奧伽呢,他甜蜜而煩躁地又想起了姑娘的白脖頸來。雖然加登巴總是趕著馬群在她家門口吹口哨,可是姑娘也根本不把那家伙放在眼里。奧伽是一團火,夏天剪羊毛的時候,她從早到晚都在快活地笑,弄得整個剪毛場心神不寧。她不喜歡用剪子,總是象男人一樣大把地撕下油膩的夏毛。她跑來的時候渾身塵土,滿額汗珠,但是笑聲卻象泉水一樣甜。她輕蔑地朝加登巴撇撇嘴,然后就朝我這里跑來。他滿足地想著,松松地提著韁繩。有一次,在小河左岸那片茂密的野生林里,她發狂地使勁親吻他的嘴唇,吻得他的嘴唇疼痛難忍。鐵木爾仿佛又感到了嘴唇的疼痛,他把手指塞進干渴的嘴里。銳厲的口哨響起來了,馬群突然開始瘋狂地驟馳。風兒呼呼響著,大山在兩側急急后退。哦,我的情人,鐵木爾費勁地想著姑娘那鮮紅醉人的臉蛋,我的情人,我的陽光般明亮的姑娘,他心疼地悄聲呼喚著,馬群轟轟地馳向特克斯。  鐵木爾不太熟悉這邊的路。如果他愿意,可以先跨過鞏乃斯河,再從那拉提越過大坂。進入裕勒都斯大草原以后,閉著眼也可以把馬群趕進烏魯木齊背后的大山。但是臨行時父親說,毛頭小子!老老實實地順著這條路走吧!老頭子那天喝得醉醺醺的,總是用槍通條敲著他的肩膀。他已經是強忍著怒火坐在氈子上,他總覺得那根討厭的槍通條下一次就要敲在他的頭上。如果敲了我的頭,也許我會和父親扭打一頓的。老頭眼睛血紅,滿嘴亂吼著。老老實實地走那條路吧,膽小鬼全都走那條路,那拉提山口沒有雪嘛!……老頭在喝醉酒時總是侮辱兒子,他恨透了父親這個壞毛病。就算你一生里走遍了天山,他想,你也用不著侮辱人嘛。那天夜里他下定了決心,要在深山里闖一條新路給老頭子瞧瞧。我要走進峽谷,峽谷里水草都好,馬群能保住腿勁。等我把馬群送上火車運走,我會回來找你,給你講講我走過的祟山峻嶺,后來,在小河左岸那片茂密的野生林里,他把自己的決定告訴了奧伽。再后來——奧伽就使勁地親吻他,弄得他嘴唇生疼。他輕輕嘆了口氣,又想起姑娘那醉人的玫瑰般的雙唇。  在家鄉的夏牧場上,等內地來買馬的那三個獸醫把兩百匹馬清點完畢,他就走到父親身邊。他說:“再見吧爸爸,這回我要從您的汗騰格里峰頂上翻過去。”老頭氣得摘下那條破單筒槍,嚷嚷著要崩了他。但是馬群已經快步起程了,清脆的蹄聲中夾著他快樂的口哨。在天山里到處都是道路,讓馬群自由自在地跑吧,別去管峽谷通向什么地方。翻過汗騰格里峰當然是為了氣氣老頭講的話,因為鐵木爾知道,父親雖然在整條天山里處處肆無忌憚,但卻把汗騰格里看成神。老頭一提起汗騰格里,濁黃的老眼里就出現一種躲躲閃閃的恐懼神情。鐵木爾微笑著搖了搖頭,又掄起粗硬的牛毛套索趕路。  他在莽莽深山里已經走了三四天了。  鐵木爾總是避開人人皆知的那些大路,邊問邊走。夜里他住在隨便哪個帳房里,請新結識的牧人把自己的馬群混進他們的群里一塊下夜。晚上他能睡得暖暖和和,早上也能喝上滾燙的奶茶。他打的是這樣的主意:在特克斯附近的峽谷里找一條通道,在山里把馬群養得又飽又壯,然后突然沖過裕勒都斯大平原。他打算這一回在那片平原上日夜兼程,不是象牧民,而是象古代大汗的騎兵奔襲一樣,一直沖到烏魯木齊市郊的鐵道上。特克斯地方水草肥美,四周環抱著綠綠群山,他的腦袋里從小就裝滿了關于那里的傳說。奔跑在這種新鮮的旅途上,一道又一道地突破著地平線的阻擋,這使他精神抖擻,滿心愉快。  這一天深夜時分,他和馬群來到了一個三岔路口。遠在伊犁河以北時,他就聽一個察哈爾人講過這一帶有一座廢棄的木屋。那兒本來曾經是一個小林場。察哈爾人告訴他說,那兒也許有畜群駐夏呢,既然小林場廢棄了,牧民們一定會去占地方,水草好嘛。此刻他牽著馬,望著在深山里埋伏著的這片隱秘牧場想,那察哈爾人猜得真準,瞧這兒草密得聽不見馬蹄聲,厚厚的象鋪著綢子。當他找到一戶牧包安頓下來時,他心里掠過一絲得意。父親決不會想到我的馬群到了這里,加登巴和阿莫爾之流更是做夢也夢不到這個地方。我要在這個秘密的角落里住上幾天,養好馬群,然后向東出山。加登巴,你不是一看見我就把馬打得象鬼一樣跑么。如果想比一場就來吧,我要叫你看著二百匹馬怎樣沖出山口,沖過裕勒都斯,一直狂奔到烏魯木齊跟前。鐵木爾在黑暗中絆了馬,當他躺在木床上,看著那家厄魯特人的主婦為他掖著皮被子時,他又想起了奧伽姑娘。他久久地想著她,耳際轟鳴著馬蹄的震響,他的心里升起著一種攫獲前的欣喜。  第二天,馬群果然象粘在草地上一樣,動也不動地吞嚼著汁液飽滿的草尖和漿果。鐵木爾百無聊賴地躺在草叢里,叼著根草棍。青草又軟又稠,太陽又熱又明亮。他美美地盤算著自己的計劃,想象著沖出通往裕勒都斯大平原的山口時的威風情景。  傍晚的草坡上閃著耀眼的陽光,羊群在陽光里浴著慢慢蠕動。厄魯特人羊倌走馬過來,和鐵木爾一塊吸了一支煙。鐵木爾瞧著分成三岔的山谷,談起了這里的路徑。  “向東嘛,當然就是你要去的裕勒都斯。”厄魯特人指著山口,“那邊呢,走進峽谷以后,一天就能看見汗騰格里。”  “汗騰格里冰峰么?”鐵木爾問道。  “對呀,汗騰格里。”牧人回答。  他沒有再說話、默默地含著濕濕的草莖。前方蔥蘢的松林遮住了視線,他覺察到自己心里正緩緩地涌起一陣潮水。汗騰格里,他想,天之王,天山之王,天山的大汗,整條山脈的傳奇主峰。那個羊倌哼著懶散的曲子,走進了那片浴滿陽光的草坡,被攪亂的光線閃晃著,象是撩逗著他。他輕輕地咬著那根草,覺得自己的牙齒奇怪地顫著。周身的血液正悄悄地變熱,鼓動著心臟愈跳愈急。汗騰格里,父親的神山,他想,父親恐懼地崇拜的神山。有一次他用父親的破槍瞄一只禿鷹,老頭突然劈手打開他的槍管。住手!不許對著汗騰格里開火!父親吼得聲音走了調,眼里充滿了血絲,他解釋說,汗騰格里遠在天邊呢,但是老頭吼得更兇了:住口,你這狗東西!不許把槍口對著神山!他難得看見老頭露出那種神情。此刻,鐵木爾仿佛又看見了老頭的身影,仿佛看見老頭正氣急敗壞地攔著路,端著槍站在那岔路口的松樹旁。也許他真會給我一槍呢,鐵木爾想,他為什么那樣怕那座山呢?為什么一個百發百中的獵手還要那樣怕神怕鬼呢?但是鐵木爾不敢嘲笑父親,畢竟有一百多頭野豬死在那條破單筒槍前面呵。  夕陽沉沒時染紅了一大片云彩,松林和草地都鍍上了一層紅色。奧伽,這多象你那鮮潤的雙唇吶,如果你坐在這里,你會怎么說呢?想到這里,鐵木爾的心突然收緊了。他知道那個火焰般的姑娘會毫不猶豫地說出什么話。她從井臺上走下來時,沉重的大水桶把她墜成了一根彎彎的弓。她的靴子褪了色,被井水濺得半濕。可是她總是高高地挺著她的白脖頸,朝著原野上的騎手又笑又嚷。鐵木爾使勁吐掉了那根草棍。心里一片煩亂。真不知道為什么奧伽姑娘就愛上了我,那種愛使人再也沒有片刻安寧。于是,鐵木爾回憶著那片小河左岸的野生林,在那片樹林里,我說:奧伽,我真想——真想把汗騰格里的雪蓮花摘下來送你!……鐵木爾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他從山坡上牽回自己的黑走馬。慢慢朝溪水踱去。  溪水也被落霞涂上了一層紅光,黑走馬埋頭長飲。他朝岔口西面望了一眼,只見參差的松林在暮靄中一片迷蒙。那后面就是傳說中的冰峰啦,他想。不知為什么他感到對姑娘講的情話有些太重。或者,走吧,明天就把馬群趕上岔口西面那條路。他覺得自己正在聚起一股狠勁。有什么能難住我呢?我會打著唿哨,沖上那座冰峰。在天山里我怕過什么呢?去吧,去摘下那兒的雪蓮花,把它扔到奧伽的懷里。把指頭插進嘴里吧,吹一聲又尖又響的口哨。他想著,心里燃起了一片野性的火,他的嘴角兇悍地扭歪了。  可是他清楚地看見父親的影子。有誰一生中用自制的子彈和短刀殺死過一百多頭野豬呢?有誰敢在冬季獨自走過通往南疆的冰大坂呢?天山里,沒有比父親更勇敢的獵手了,然而這個父親卻把汗騰格里看成神。他忘不了老頭子在講那件事時眼睛里的恐懼。那一回,我等呵等的就是不開槍,父親邊講邊卷著一根莫合煙。那畜生靠著汗騰格里站著,它想騙我,那畜生!老頭的眼睛里閃著興奮的光。我瞧見——我瞧見那畜生正對著我笑,它對著我笑呢!那畜生!莫合煙折碎了,但父親還捏著它。那畜生閉著嘴笑,咬著兩根彎牙。你想,難道我會上當么?我就是不開槍。等呵等的,手指頭已經凍硬啦。后來,那畜生也嫌冷啦,蹓躂著在雪里跺它的蹄子。我看見那畜生慢慢地離開了那兒,它的背不再靠著汗騰格里啦,它張開那個臭哄哄的大嘴打哈欠啦——老頭講到那里時,猛地跳了起來,把莫合煙一摔。我一槍就把子彈打進了那張大嘴,那畜生的半個頭都掀翻啦。鐵木爾當時驚訝地望著父親。老頭興奮得眼角掛著淚花,雙臂古怪地又揮又舞。那畜生輸啦,半個頭給打飛啦:你想,難道我會受它的騙嗎?我決不會朝著神山開火的!……后來,有一次父親神秘地把鐵木爾喚到一邊說,汗騰格里,那是神吶。告訴你,就是靠了它,我殺野豬才象殺羊羔子一樣利索。你知道我已經殺了多少了嗎?  鐵木爾飲完馬,獨自走回那間松木砌成的小屋。晚上他借了厄魯特人一條皮被,在松林里給馬群下夜。  月亮升起來以后,岔口附近銀光鋪地,夜色清涼。他枕著馬鞍躺在一株松樹下面,目不轉睛地凝視著那神秘的峽谷。這樣的峽谷他已經穿行了不知多少,從來都是信馬馳過,不假思索。他喜愛自己歪歪地騎坐著,風一般穿山而過的姿態。這種驕傲的姿態不知惹惱了多少騎手,所以那些馬倌和牧人都幫著加登巴那家伙,不單不對他以禮相待,而且還時常冷言冷語。放羊群的人就更不用說了,他已經忘了是怎樣得罪了他們。其實他從來不會有意傷人,他只是慣了。從小他習慣了隨著父親游蕩,后來又一次次地這樣長途奔馳。這樣的生活使他變得總是隨心任意,不愿意多費心思。美麗的奧伽更驕縱了他,使他一下子變得自信而好勝,使他再也不把虎背熊腰的加登巴看在眼里,和奧伽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是清晰地感到一股新鮮的活力正淌進自己心里。那么瘋狂的親吻,他禁不住地想著,簡直是一團可伯的火焰。要是換了放羊的阿莫爾,也許會被吻得哭起來。奧伽,你真是個奇異的姑娘啊,他想,你把人點燃了,那火燒在心里,也許會把一顆心燒成灰燼。所以我沖口而出地說,我要為你去摘那兒的雪蓮花。我怎么能不那樣說呢,你使我覺得自己強健無比。  鐵木爾冷冷地望著月夜中的山谷,覺得自己的心開始平靜下來。去吧,去吧,他暗暗地說,哪怕觸犯了父親心中的神。馬群已經抵達山口,箭已經搭在繃緊的弦上了。他感到四周的山都屏住了呼吸,傳說中的汗騰格里冰峰正在寂靜中誘惑著他。無論如何,他已經無法擺脫這強大的誘惑了。  黎明時,鐵木爾的馬群進入了峽谷。馬群似乎知道自己正在背道而馳,通曉人性地不嘶一聲。天山陰坡的松林也靜默著,沒有搖響那水浪樣的松濤聲。  馬群在峽谷間蜿蜒著,道路變得陡峭起來。  走到中午,馬群來到了雪線。  他望望前方,樹林斑駁地刺破積雪,峽谷白茫茫地還在延伸。雪太厚啦,他捉摸著,雖然到了雪線以上,也不該有這么厚呀。他沉吟了一會兒,然后催著黑走馬擠到前面,轉身收韁攔住了馬群。  馬群開始沿著雪線散開了,貪婪地嚼著原生的青草和灌木中的漿果。又深又密的草叢一直埋到馬腹那兒。他扯過馬頭,高聳的大山已經靜靜四合。前方的窄谷里,隔年的積雪層層分明。到底是離汗騰格里近了,他想,低矮的小山上也積著這么厚的雪。他又環顧了一下圍合著的這道淺山,忽然歪著頭笑了。他把帽子扣在腦袋上,再把帽沿朝后一轉。他下了馬,用力勒緊了馬肚帶,順手拍了拍黑走馬光滑的脖頸。當他開始催馬上山時,先使勁地打了個尖銳嚇人的唿哨。  出發那天,他剛把馬群趕出來,奧伽就追上了他。她沒有騎馬,徑直從一道山坡跑下來,正好擋住了他的去路。姑娘跑得氣喘吁吁,頭巾掉到了肩上。她沒有穿靴子,濕漉漉的赤腳在青草地里染上了一層綠斑。鐵木爾從馬鞍上彎下腰去,捏住姑娘的手。她的小手又硬又粗。整個夏天他都看見她在搓鬃繩,架起三角架用牛糞熏羊皮。后來姑娘把手抽出來,遞給他一包炸面餅。當他和馬群馳遠以后、他遠遠看見了姑娘的身影,他看見那影子在快活地跳著跑著,奔向剪羊毛的棚圈。一角鮮艷的花頭巾在綠色的原野上一閃一閃地飄。  山坡斜斜地陡立了起來,積雪忽然變得硬了。鐵木爾打著馬踏上堅硬的雪層,他想著奧伽那粗糙的小手,不覺間心情變得沉重了。  黑走馬奮力地踏破雪層,向上登著。平滑光亮的雪殼被馬蹄一塊塊地弄碎了。鐵木爾望著斷裂的雪塊,心里有些驚奇。沒想到這道低矮的小山脊上面有這么硬的積雪,他體會著馬腿的勁頭想,這樣定黑馬會出一身大汗。峽谷在這兒變成了一個山坳,一道白色的屏障,低低地蹲踞著,遮住了背后的世界。黑走馬是一匹胸肌發達的好馬,勇敢地甩著鬃毛,踏開一條扭曲的路。鐵木爾咬緊牙關,聳起的身體向前微傾,兩腳牢牢地踏緊鐵鐙。這雪已經埋到馬肚子啦,他想,黑走馬很快會乏掉的。他盯著黑走馬脖頸上流淌的汗水,盯著一塊塊裂開的雪層,握緊了韁繩。但是父親,你已經不能再揮著槍通條嚇唬我啦,我已經走上了通往汗騰格里的道路。那朵雪蓮花用不著送給奧伽,我倒是打算把它送給你,我的父親。黑走馬前進得更慢了,他的腳鐙不住地磕碰著拔出雪層的馬腿。這峽谷的端頭是個避風的緩坡,經年越過坡頂的脊線被風卷來的雪沉積在這里,結成了白茫茫的一層殼。黑走馬每一蹄踏下去,都通地踩破一個深洞,然后再用前胸和膝骨把雪撞碎。他看見馬身上已是汗水淋淋,背后留著一道深深的雪溝。他解開了領口上的布鈕。奧伽。我會把那朵花為你采來,這不是一句玩笑。你使我在那個兇蠻的加登巴面前感到驕傲,我也應當讓你在草原上的姑娘們中間感到驕傲。  黑走馬突然直立起來,兩只前蹄搭在凍實的雪上,鐵木爾就勢猛地一提韁繩,但那雪面并不能經受住一人一騎的重壓,撲地一聲,鐵木爾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坐騎齊胸陷進了深雪,只留下一頸烏亮的長鬃露在外面。烈性的黑走馬憤怒地暴跳起來,而鐵木爾已經躍身翻下馬背。他的靴子只在雪面上停了一瞬,隨即也噗通陷了進去。他的臉漲得通紅,嘴角狠狠地歪向一邊。他拉著黑走馬跳出了雪坑,又把馬拉到雪淺的地方扔下,然后就轉身朝著山頂的那道脊線爬去。  這個山坳里雪深及腰。  鐵木爾兩只袖管里灌滿了雪。山頂并不高,恬靜地橫在上面不遠的地方,但他沒有辦法加快步子,只能用大腿推著,用手扒著雪,艱難地開出路來。將融又凍的雪顆粒粗硬,刀割般劃著他的皮膚。鐵木爾心中怒火沖騰。這么低矮的山,這么丑陋的山也配攔著我嗎,他呸地唾了一口。但是他只能掙扎著蠕動。當雪層硬得能承受住他的身子時,他手腳并舉,猛爬幾步;但是只爬了幾步,雪層又轟然坍塌了,他帶著一絲難看的笑容,又陷進飛揚的雪霧。兩只赤裸的手漸漸變成了青黑色,他無動于衷地瞟著自己凍壞的手,不出聲地咧嘴笑著,繼續向前爬行。銳利的雪塊邊緣在小臂上割開了一個口子,他看見一條鮮紅的血凝在那上面。他的腦子里已經萬念俱空,只覺得那白色的山脊線在前面閃爍。他覺得登上那條脊線并不困難,只要他這么耐心地捱過這煩人的時間。太陽已經西斜,但他覺得自己能在這個太陽下面登上去,他覺得這么干它一次挺值得,因為勝利的榮耀已經近在眼前。鐵木爾覺得自己此刻經驗十足,他意識到自己正在挑選方向,適當地使用力氣。他擠破雪層,用腳在雪里先踩實一個立腳點,然后伸直身體升上一步。太陽在這時完全露出了云層,又黃又柔的光線撤滿了山谷,在眼前沿著山脊勾畫出一條眩目的銀亮曲線。  鐵木爾僵硬的臉抽搐了一下,他的雙腳突然踏到了堅石般的地面。雪層中斷了,上面是一道鏡子般的冰坡。這冰坡只有一人多高,他就要翻過這道可惡的丑陋山坡了。鐵木爾伸手死死扳住了波浪般彎曲的冰凌,竭力把麻木的左腿踏穩,然后把提起的右腿向上邁去。  他象一頭死牛般重重地摔了下來。屁股砸在雪面上,深深地嵌了進去。他突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眼睛里涌出了淚。笑夠以后他又攀住了冰凌。這一次他忍住了一切,鐵勾般的手指慢慢地把身體拉上了冰壁。他踩穩了兩只腳后,貼緊了冰面又攀了一步,使山脊線靠得更近些。當他終于騰出一條手臂摟住了山頂的一塊黑巖石的時候,他抬起頭來。于是他的眼睛恐怖地睜圓了。  眼前一望無際地起伏著一個山峰的海洋。從這條可憐巴巴的小矮山梁向前望去,雪白的山尖緊緊毗連著,浪頭一樣地向彼岸滾去。他看不見這些雪峰的底部,只見腳下的黑石頭正危險地向前通向一派迷的海。擋在眼前的這片雪山之海傲慢又凜冽,鐵木爾看著夕陽灑在那上面的金暉,覺得金色的暖暖的陽光正在那兒變成冰冷的銀色。那銀閃閃的一片迷茫把一切熱力都吞掉了,淹沒了,凍透了。這雪山的海綿延著,在遠處的彼岸化成一片寒冷的白霧。而在那白色的霧里,鐵木爾下意識地摟緊了石頭——那白霧中正升起著一個晶瑩渾圓的藍色冰頂。鐵木爾在看見這座冰峰的剎那間就覺得自己的心已經凍透。強烈的銀光在那峰尖上奪目地閃跳著,灼著鐵木爾的眼睛,它明晃晃地閃爍著,穩穩地升起著,兩翼曳出堅冰的絕壁。鐵木爾絕望地摟著石頭,蜷起了身子,望著那俯瞰一切的巨大冰山繼續在彼岸升起。汗騰格里,天上的王,他心里艱難地喃喃著,覺得自己的心在迅速地凍硬著。不可能,他麻木地想,根本不可能。他覺得那聳入天空的雄大冰峰正朝他逼近過來;把他凍成一個渺小的雪粒。他心里只覺得吃驚和恐怖,只覺得冷得要命。在這逼近的寒冷中,他覺得自己的身體里面有什么東西被凍得折斷了。  太陽露出來了,云層在向下沉淀。萬道強烈的光束射在那矗立的冰峰上,終于使那閃耀著上升的冰峰靜止不動了。鐵木爾掙扎著,拖起疲憊的身體,站了起來。他開始扣緊衣領,重新束好腰帶。他發覺自己的手指在激動地顫抖著,心里一片慌亂。不可能,他想著,突然覺得自己的一切都那么凄慘。這件事絕對不能對父親提起,他想,下山吧,找到自己的馬群,這件事我要一輩子都瞞著父親。這時夕陽掛在了山巒的西方盡頭,天空完全晴透了。隔著這片被陽光照得線條鮮明的雪嶺的浪頭,他看見暴露在陽光中的汗騰格里冰峰屹立在天地之間,晶瑩渾圓的極頂和微微發藍的前裾美麗又殘酷。一直到死,我也不把這件事告訴父親。鐵木爾不愿再去望那冰山一眼,他覺得往昔的自己已經在這里被埋葬了,連同著那些刺耳的口哨和散漫的姿(www.lz13.cn)態。現在只有快些下山,趁著太陽還沒有落。他仿佛看見憨厚的阿莫爾從羊群里爬出來,朝著他不好意思地笑。馬倌加登巴打馬掠過他的身邊,泥水濺了他一頭一身。他慢慢地背著汗騰格里轉過臉,融化了的冰涼雪水正順著他的胸脯下流。我也不會把這事告訴你們的,他在心里悄悄地對那兩個牧人說,我要把這件事永遠藏在心底,這是我自己的一個永遠的秘密。他挪動著沉重的雙腿邁了一步,覺得背后那冰峰正用刺骨的寒氣催逼著自己。他覺得眼里滿是閃閃的晶瑩和談藍的光點。他咬緊了牙關,在暮色中看準了冰坡上的棱坎。他探出一條腿,踩住了一個牢靠的地方。這時他想起了奧伽姑娘快活的笑聲和粗糙的小手,他痛苦地抽搐了一下,使勁地閉上了眼睛。  下面已是暮色朦朧。在黯淡的雪坡上,黑走馬正獨自靜靜地仁立著。鐵木爾隱約看見那馬兒正朝自己高昂著頭。哦,我的黑走馬,他心里猛地漾起一陣感動的潮水。再往下可以看見雪線以下的松林,夕陽在那兒燦爛地照射著,彎曲的峽谷里披滿了金霞。明天會是個好天氣,他默默地想,明天一早就出發吧,把馬群趕向裕勒都斯平原。  他扳住波狀的冰棱,一步一步地滑了下來,在雪地上站穩了腳,雙手扶著那面鏡子般的冰壁。他感覺到那冰在灼熱的手指下融化了一點,指縫里滲著一絲細水,他喘息了一會兒,然后就踏著深深的積雪,朝自己的黑走馬走去。 張承志作品_張承志散文集選 張承志:大坂 張承志:美麗瞬間分頁:123

我們被這個世界改變了太多    文/留幾手    那天某網站的編輯給我送點東西過來,一個女孩大老遠跑過來又正好趕上飯點,我就順便請她吃頓晚飯。挺樸素一個女孩,說說笑笑半個小時就吃差不多了。結賬的時候,她挺認真的看著我問:“哥,剩下的菜我能打包么?”    我一愣,問:“打包剩菜干啥啊?你喜歡吃啥,我再給你買點唄。”    她:“不用,不用,這不我男朋友還沒吃飯呢么。”    在外面吃飯還能想到自己男朋友,這么質樸的女孩現在不多了,我:“你管他干啥啊,讓他自己吃唄。”    她:“今天這不好幾個菜都沒怎么吃么,挺好的,就當改善伙食了唄。”    我:“……你真是夠意思。”聽著這話,真有點感動。    她繼續說道:“哎,那咋辦呢,在外面打拼不容易,倆人就得相依為命嘛。”    送走這個編輯后,我不禁思考起來,我認識多少女孩,畢了業之后從小城鎮來到北京,在高檔的辦公樓里坐著白領的工作,不能再是大學時穿運動服背書包的樣子了,要盡快融入到新的環境。她們接受能力適應能力非常之強,不過兩三年的時間,就完全看不出曾經的樣子了。精致的妝容,拎著LV的手包,拿著iphone,各種名牌堆砌在身上,也學會抽煙喝酒逛夜店了,談笑間都是最時尚最潮的話題,夾雜著英文日文京片子,一股濃濃國際大都會精英范兒。    光鮮的往往是表面上的東西,真實場景也許是這樣的:在散場之后,她們打車回到合租的老公房里,躡手躡腳的鉆回自己的房間,地上橫七豎八的鞋,沙發是堆滿換洗的衣服,桌子上還有吃剩盒飯的泡沫盒子,疲憊了一天的女孩隨手把包往床上一扔,衣服不脫妝不卸在床上刨個坑,呼呼就睡了。即使工資不高,生活很艱苦,但是也要把自己偽裝的和周圍的人一樣,至少看起來不能比別人差。    我有次在一個聚會上和一個女孩聊了半天,叼著煙卷一口京片子,我以為她是北京人呢,后來一問才知道是我老鄉。    我問她:“你來北京多久了?北京話說這么溜?”    她:“一年多。”    我:“……”    她:“哎,哥,這都是沒辦法啊。我跟你講,我原來不抽煙,工作做的比別人差點,后來才知道,那些資深的老員工在聊創意的時候都是在陽臺上邊吸煙邊談的,你說我能在旁邊干杵著么?同樣啊,說北京話,客戶對你的信任度就高,你要整一口方言試一試,嘖嘖。”    這真是一個再普遍不過的現象了,要想融入周圍,有時候就必須要改變自己,這種改變不單單體現在語言、打扮、行為習慣,而是生活中的方方面面,更包括了一個人的思維方式。    一個小城鎮的人剛剛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工作,會有很多看不慣和不適應的地方,受本地人的排擠、融不到老員工的圈子、囊中羞澀無法和其他人一樣去購物……甚至會有人白你一眼兒,罵你一句:土鱉,太多太多的困難會讓你覺得周圍的人太勢力了,太冷漠了。這城市里仿佛充斥著浮華和虛榮,你甚至會厭惡身邊的每一個人,但是,你無法逃避,這里雖然看不到希望,可回到家鄉小城鎮沒有背景就意味著絕望。堅持,學著身邊的人的生活方式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努力融入到各種圈子里、發了工資和同事去掃街……最好再學幾句正宗的北京話“您吶”、“你丫的”、“你大爺”……慢慢的也就和周圍的人打成一片了,可以在地鐵站給外地人指路了。再過三五年,看著剛來的畢業生,你臉上會笑嘻嘻的和他打招呼,但是心里會嘀咕一句:怎么這人這么土鱉啊!恭喜你,你變成了你當初討厭的那個人,說明你已經融入到這個城市了,至少看起來是這么回事。    在城市里,每個人無時無刻都在接受著改造,沉默寡言的人變得侃侃而談;節衣縮食的人變得揮金如土;誠實守信的人變得背信棄義……殘酷的競爭,稀少的資源,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每個人不得不被改造的物質又現實,這是城市生活的基本法則。同樣,在接受改造的同時我們又在改造著別人,他們可能是我們的學弟學妹遠房表親,我們用自身的經歷和經驗教育教導著他們。說的時候還神采飛揚,像一個智者在向弟子傳授著自己的智慧一樣。    一波又一波的年輕人涌入到城市里,貢獻著體力、腦力的同時消耗著自己的青春和身體。白天忙忙碌碌的工作創造GDP,夜里燈紅酒綠,歌舞升平拉動著消費。在家鄉來旅游的朋友面前象個導游,在一紙戶口面前又象個虔誠的信徒。    我們不得不承認,城市和人都有著日新月異的變化,但究竟是城市改變了人,還是人改變了城市?這是一個雞生蛋,蛋生雞的問題。也許大多數人根本沒有時間和精力去思考,只能在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里拼搏,拼一套房子一輛車一個戶口…… 一個農二代的來信:我們的命運哪里還能改變? 30個小改變,努力造就你的卓越人生 只有認識自己,改變自己,才能改變命運分頁:123

韓少功:一師教  茶盤硯有個雪娥嫂,信基督教。她殘了一只眼睛,但犁田打禾什么都做得,歷年來交稅費最全,完成攤派工最早,還收養了一殘疾少年,比男人還勤勞,比干部還義道。  她第一次見到我,就憤憤批判唯利是圖。她說村里有一富戶,做什么都斤斤計較,讓出幾分山給村里修路,算起錢來也心狠手辣。他就不想想他一窩六七個娃崽是怎么長大的?——雪娥嫂是指當年大集體的時候。不是靠那時候的大集體,不是靠那時候見人有一口飯,他一大窩娃崽還帶得大?現在倒好,他娃崽大了,也揣著大票子了,就事事要個等價交換,就朝集體的碗里吐唾沫了!  雪娥嫂對大集體的辯護,使我想起了自己的北歐之旅。當時一路看過去,瑞典、丹麥、挪威、冰島等國家的國旗都是十字旗,可見基督教為它們立國之本。恰恰是在那一片教堂林立的氛圍里,國家奉行社會高福利政策,把所有國民從搖籃管到墳墓,頗有教門之內的平等之風。我一直暗暗猜測,那里的國策其實是宗教的延伸和放大﹡。  不說北歐,還是回頭來說雪娥吧。我最初以為她是個什么干部,其實她連組長也沒當過,只是有話就要說,是個嘴巴直通屁眼的直腸子(雪娥語)。她的最高榮譽是當過一回勞模,但她一聽說要去市里開會,就嚇得在柴山里躲了兩天,讓干部們找不著。后來不得已去了,但經常緊張得出汗,橫著一只獨眼,噘著一張嘴,很不快活的樣子。  她回來后悄悄告訴我,她進城上臺講話的時候,不知道講什么好,只能背誦干部寫好的稿子,但說的與想的完全是兩碼事。她一邊說著全靠各級政府的關懷,一邊想著全靠仁慈我主的關懷;一邊說著今后要好好學習國家的法律和政策,心里說的是今后要好好學習《圣經》……“我心里要說的話,主是聽得到的。是不是?主是不會怪我亂說的。是不是?”她這樣說。  我這才知道她是基督徒。  “你讀過《圣經》嗎?”  “只聽過一點點。”  “你會唱贊美詩嗎?”  她捂著嘴笑,“直喉籠唱不轉,唱得像鴨叫!”  “你怎么想到要入教呢?”  “基督教好呵。基督就是一桿公平秤,對就是對,錯就是錯。道理有十分,你就不能只講九分半。”  這個解釋倒也簡單,而且還經典。  “跟你說,我八年來沒有吃過一粒丸子,我老公八年來也沒有吃過一粒丸子。”她是指家人健康不用吃藥,如此“奇跡”的“見證”,實在值得她自鳴得意。  我這才知道,洋教傳到這里來以后,已經有些變性,洋中帶土,似舊實新。改良教規之一,是信教者不求醫。這倒是很對山里人的胃口——他們本就對醫藥費的高漲深深發愁。改良教規之二,是信教者不吃別人家的飯。這也很對山里人的胃口——他們對日益繁重的人情禮節早已不堪重負,一接到請柬,就如接到罰單,滿臉客氣之下是滿心焦急。基督教的傳播,大概很大程度上正是依托了這一類助人省錢的招。  基督教在這里也叫“耶穌教”,因讀音之誤,還有“耶師教”或者“一師教”一類異名。信教者也有“基督和尚/尼姑”或者“耶師和尚/尼姑”乃至“一師和尚/尼姑”一類俗稱。人們對洋教的出現說不上有多大的反應。看見教徒們偷偷地串門聚會,大家覺得那就像黨團員政治學習,過組織生活,無非也是勸人向善,倒也不壞。有些人入教以后心靜了一些,少了些傷肝炸肺的焦躁,身體頗得補益,也不是沒有可能。  教徒們只是在某些細節上引來非議。比如說,當基督和尚可以吃肉,只是不可以吃血。這是不是專揀好的吃?不戒葷腥也能當和尚,也太舒服、太便宜了吧?又比如說,有個教徒抬豬時斷了草繩,不去另外找草繩,反而跪到路邊禱告上帝。另一個教徒沒法把手扶拖拉機發動起來,不去檢查油路和氣門,反而跪到路邊禱告上帝。大家都覺得可笑:基督菩薩未必那么神通廣大,還能把斷草繩接起來或者把死機器發動起來?  賢爹最反感的,是耶師教居然宣揚“普天眾生皆兄弟姐妹”:“呸,爺就是爺,崽就是崽!一千年也莫想變!一萬年也變不了!怎么成了兄弟呢?寶伢子膽敢沒上沒下,老子一巴掌把他刷到墻上去!”  寶伢子是他兒子,不久前信上了耶師或一師。聽老子這一罵,他嚇得在外躲了兩天不敢回家。  有一天,寶伢子帶著三個陌生的后生,一律西服革履,騎著摩托一溜煙來到我家。陌生人自稱是鄰縣的中學教師,專程前來拜訪我。他們在階前坐下,翹起二郎腿,接過茶,接過扇,對端茶的主婦看都不看,更顧不上說一個謝字,開口就大談這個世界有三重天和九重地;談地球大一點不行小一點也不行,只能這么大;談光速慢一點不行快一點也不行,只能這么快……把我說得云里霧里。  其實,他們不是科學院院士,不過是基督徒,剛才的開場白不過是贊美上帝創世的奇妙,目的是勸我入教。他們接下來歷數入教的好處,包括癌癥病人不治而愈,啞巴可以說話,瘸子可以跑步,連做生意都財源滾滾,總之有百利而無一弊。這在我聽來,有一點推銷減肥茶和壯陽藥的味道,有一點非法集資的味道。  我說宗教確有靜心養身之效,比如中國佛教與道教……沒料到我一提佛教就惹惱了來客。個子最高的一個冷笑著打斷我:“你這還是馬克思主義,太過時了!太可笑了!我問你,一個人有幾個父親?難道一個人可以兩個父親?三個父親?四個父親?……你也不想想,你是好幾個父親生下來的種么?”  這是個很雄辯的比喻,把其它假父親統統給滅了,獨尊基督的意思很明白。  “保羅前不久也說過,要尊重伊斯蘭教,尊重印度教……”  對方顯然不知道保羅二世是誰(當然更不會知道路德、加爾文、J·拉辛格等等):“那些狗屁話你也信?他們長期吃官家飯,中極左思潮的毒太深了,只會貪贓枉法,禍國殃民,什么事也不會干,將來只能統統下地獄!”  “那你總知道布什吧?布什總統也去清真寺……”  “那是外交策略呵,你懂不懂?就像在戰場上打仗,有時候需要沖鋒,有時候也需要偽裝,需要埋伏。這是最基本的常識!”  我同他們談不清,甚至沒法往下談。每次剛說出一句,就被他們打斷,被他們七嘴八舌地堵回來。在這幾個毛頭小子面前,我只能洗耳恭聽,只有接受大批判的份——幸好他們還無權動武,否則肯定把我當“圣戰”對象,讓我死無葬身之地。  我突然覺得自(www.lz13.cn)己很傻,氣不打一處來。  我轟他們走。“出去!去!”妻子不知我今天為何這般粗魯,端著一盆剛炒好的板粟,看看我,又看看他們。那幾個人都臉上掛不住,神情立刻軟下來:“韓先生,我們再交流交流吧?”“你并不了解我們,再聽我們解釋一下。”“看在上帝的份上,我們交個朋友。我們還有好多問題要請教……”  我還是拂袖而去。  我后來看到,他們出了院門以后還不走,在門口交頭接耳一番。其中一個在墻根撒了泡尿,另一個打了一陣子手機。大概終于商定了新目標,他們這才騎上摩托,一溜煙朝公路方向而去。   韓少功作品_韓少功散文集 韓少功:遙遠的自然 韓少功:夜晚分頁: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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